那是初三开学第二天，我还在为新课本翻页时，后颈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"嗡嗡"声。这该死的震感从桌沿传遍全身，震得我握笔的手都抖成了筛糠。我猛地回头，看见同桌嘴角扬起得意的笑，手心攥着个巴掌大的银灰色震蛋。

这玩意儿表面印着卡通水枪图案，按下按钮瞬间变成要命的刑具。每次振动都像电流直窜太阳穴，最可恨的是它隔着课桌传到我这边时，振动幅度竟比他那边大三倍。我想挪远些，可九月的暖气片热得烫屁股，再想往左靠，书包塞满半截桌腿。

三节课熬出的求生法则

1. 把课本卷成筒垫在右臂，隔绝震波传导
2. 随身携带修正带，被震漏字时能及时补救
3. 把草稿纸叠成三角支架撑起水杯，防止震荡泼洒

最煎熬的是生物课，李老师讲到细胞分裂时，震蛋恰似恶作剧的节拍器。我强忍着想摔桌子的冲动，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嘴角扭曲成抽搐的模样。最过分的是体育课跑圈，他竟把震蛋绑在储物柜链子上，跑得越快振动越剧烈，我摔在跑道上时，膝盖的擦伤和耳膜的刺痛混成一团。

生命不能承受之静

第七天早自习，班里突然安静得瘆人。我正专注抄写单词，忽然发现前排空位的讲义堆里藏着个铅笔信封。剥开油纸时指尖还粘着晨雾的湿意，里面是半截震蛋弹簧和张歪斜的字条："老师后背认得路吗？"

那天下午第三节，我提前五分钟支起课桌。当震蛋第293次启动时，课本突然变成弹弓，精准命中走廊拐角的废弃纸篓。从班主任办公室回来，我发现课桌屉里多了包晒干的蒲公英，芽根带着新抽的嫩绿。

震蛋背后的成长

现在回想，那学期的成绩单和震蛋频率曲线惊人地吻合。每当周末补课日，我的物理公式错别字率就飙升三成。可正是在永不停歇的震波中，我练就了蒙眼写符号的本领。期中考试解题速度较开学时快了两分钟二十五秒，刚好够我在震蛋断电前完成最后一道压轴题。

更珍贵的是，我终于理解那个总穿着格子马甲的家伙。他第三次向我道歉时说，按下震蛋的那天夜里，他在便利店买了六包电池，像嗑药似的续命这该死的玩笑。我们开始互相叫"震中"和"震源"，直到某天发现两个课桌间的桌缝里，压着我们共同栽种的向日葵苗。

写在试卷背面的后话

期末考试最后一科，监考老师把我们叫到走廊通风。当我们发现窗户框上晒着两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马甲时，新学期的震蛋已在储物柜里安眠。它换了透明外壳，内置了振动等级标识——这是个默契的约定：下一课铃响时，震波依然会来，只是我们已能从容转身，甚至在课间操时，默契地将震波频率编进啦啦队的节奏里。